1、2016年大選反映美國政治,社會存在哪些問題
舉世矚目的2016年美國大選結束了。然而,它所激起的政治漩渦仍在繼續,由此引發的戰略變局乃至哲學思考更是影響深遠。目前,輿論所及還只是兩黨勝負的原因、特朗普組閣特徵及其政策走向等表面現象的分析。本文認為,這場選舉和上半年英國退歐公投,以及今年以來發生的一系列突變,共同構成了2016年世界進程的標志性事件。它們表明,21世紀正在出現不同於20世紀的世界政治新趨勢。
美國大選反映美國政治形態的重大變化
2016年選舉對於美國政治變革的歷史意義,現在評價還為時過早。有一些評論可供參考:有人評價,這是美國內戰結束以來最大的政治分裂;也有人認為,這是20世紀初政黨重組以來美國兩黨制受到的最嚴重的沖擊;還有人指出,這是羅斯福新政以來美國社會的最大變革。這些評價無論高低,都指向美國政治的一個新起點或轉折點。
其一,這場選舉反映了美國兩黨力量格局發生了重大變化。
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異軍突起,以300餘張選舉人票大幅領先,帶動美國大部分州成為「紅州」,以致共和黨最終在總統、國會兩院和州長「三合一」大選中全面獲勝。這是二戰後美國兩黨政治中罕見的新紀錄,形成美國歷史上又一次新的政黨重組。其中最為關鍵的是大湖地區威斯康星、密歇根、俄亥俄、賓夕法尼亞等四個民主黨「重鎮」由藍變紅倒向共和黨。這表明民主黨在傳統工業區的勢力嚴重削弱,作為民主黨重要票源的勞聯—產聯對其工會選票完全失控。
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民主黨由南方農業區域種植園主勢力代表轉變為北方工業區域的社會中下層利益代表,此後綿延一百多年,形成從威爾遜和羅斯福、到肯尼迪和約翰遜、再到柯林頓和奧巴馬的民主黨「改革」路線。這次選舉中,特朗普獲勝的策略特點就是以中產階級利益代表自居,打著「改革旗號」,改變共和黨的「保守老大黨」形象,將傳統的民主黨選民大范圍拉入麾下。此次選舉打破了傳統的兩黨地域結構和政策分野,改變了整整一個世紀的兩黨歷史軌跡,對21世紀美國政治格局將產生深遠影響。
其二,這場選舉反映了美國社會認同出現巨大的深刻裂痕。
共和黨人特朗普從一開始,以受教育程度較低、長期受到各方面擠壓的白人中下層的利益代表自居,打出「反移民、反精英、反全球化」的旗幟,先是在共和黨內將主流勢力特別是布希家族的候選人打垮,然後乘勝追擊,將選舉財力雄厚、媒體一邊倒偏袒和兩黨上層一直支持、輿論呼聲極高的民主黨候選人希拉里在最後一刻一舉擊倒。這個結果在「意料之外」,卻是在「情理之中」。這個「情理」就是美國社會認同出現不可彌補的、顛覆性的斷裂。這是一個前所未有的突變。在十餘年前「文明沖突論」的首創者亨廷頓在《我們是誰?》一書中就預見到,大約經過半個世紀到2050年左右,由於少數民族人口的迅速增長,傳統的以盎格魯-撒克遜、新教教徒為主體的美國白人中產階級將成為少數族群,由此而來不可避免的結果就是美國社會的主流價值觀認同將被顛覆。
這個預言居然在十年不到的時間里成為現實,恐怕連亨廷頓本人也不會想到。美國的種族沖突由來已久,但是都沒有涉及主流社會認同的分裂。這次選舉反映出來的認同分裂包括,1%的上層富人與99%的中下層之間的對抗,上層精英和廣大中下層的對立,白人社會與有色人種族群的沖突,沿海地區和內陸地區的分歧,以及性別、各種利益集團之間由來已久的偏見等等。即使在草根政治內部認同也是分裂的,以桑德斯為代表的「左翼草根」和以特朗普為代表的「右翼草根」在價值取向上也是差異突出。這次美國社會認同分裂暴露之充分、程度之激烈,錯綜復雜地交織在一起,確實是前所未有。這種認同分裂還將長期繼續下去,對美國政黨政治乃至內外政策的影響不可低估。
其三,這次選舉反映了美國政治形態的世代更替,即網路信息化的政治形態取代工業化時代的政治形態。
從表面上看,特朗普以其個人和家族的力量來抗衡整個兩大黨機器、全部主流媒體、在某種意義上還有國家權力的干預,居然能以如此大的優勢獲勝,令世界輿論為之大嘩,特別是政治學領域的專業權威人士瞠目結舌。於是乎,有人把特朗普的乖僻個性和粗俗語言、其子女女婿的形象魅力、兩個候選人的丑聞揭露等看作是導致選舉結果的重要因素。殊不知,導致這場選舉結果的最主要因素是數字化、信息化、網路化時代的政治形態已經出現並發生巨大效力。
在這種新的政治形態面前,原有的蓋洛普抽樣民調模式失靈,而運用大數據、雲計算的民意調查卻非常接近實際結果;原有的兩黨基層選票控制方式失效,更多選民不再按照以往的地域、家庭、職業、性別等分類進行投票;主流媒體一致偏向希拉里,蓄意打壓特朗普,掩蓋民主黨脫離民意的嚴重問題,恰恰幫了倒忙;而網路媒體、社交媒體、自媒體等新型傳播方式大行其道,運用大數據、雲計算的新模型准確預測到特朗普將獲勝;
網路觸角深入到核心人物最隱秘之處,迅速曝光全球傳播,瞬間顛覆正統決策過程和選舉結果;西方政黨政治已難以在一國范圍內加以控制,國際政治力量以及國際非政府組織的干擾越來越大,俄羅斯黑客和維基解密從不同方向影響了這次選舉進程;等等。原有的美國兩黨政治形態是工業化時代的產物,它在新的歷史條件下,正在出現碎片化、網路化、娛樂化、跨國化等新形態,其草根性、流動性、突變性、全球性等新特點還將繼續發展。美國選舉和英國退歐以及在菲律賓、韓國、土耳其等中小國家發生的一系列事件都指向這個趨勢。
其四,這次選舉反映了美國政治的兩極化趨勢,其中右翼極化趨勢更為突出。
特朗普當選作為美國政治史的標志性事件,其正反兩方面的影響都不可忽視,尤其不能低估美國右翼勢力借機占據上風的嚴重後果。目前美國社會矛盾激化,反映了全球化趨勢下美國利益結構、產業結構和政府資源配置嚴重滯後的更深層次矛盾。特朗普競選綱領中提出的一系列極端主張,從表面上看是社會中下層長期不滿的情緒宣洩,某種程度上卻提出了美國面臨國內結構的致命弱點:
一是國內中產階級在財富分配和種族關繫上的極大不滿;
二是產業競爭力的下降使美國的實際財富和財政能力不斷削弱;
三是美國的全球戰略目標和實現目標的能力之間的巨大缺口,成為戰略負資產。特朗普的危險就在於他涉及了這幾個核心問題,點破了「皇帝新衣的秘密」。這就冒犯了美國上層精英所迴避的「政治正確性」。而希拉里為首的民主黨則無視這些矛盾,根本提不出系統的改革路線圖,這是其失敗的根本原因。
但是,特朗普提出的所謂「改革」基調是排外的、保守的、倒退的,不可能解決美國面臨的積重難返的困境,相反卻可能打開種族主義、宗教原教旨主義、反共意識形態的潘多拉盒子,激化已有的內外矛盾。
選舉剛剛結束,美國各地就爆發社會騷亂,種族主義勢力抬頭,右翼勢力在組閣中占據上風。種種跡象表明,「特朗普現象」極為復雜,「特朗普改革」充滿著不可預測性和不穩定性。一旦這次選舉中各種保守價值取向和右翼極端思潮相互結合,如種族主義與排外主義結合、白人種族優越論與反共意識形態結合、貿易保護主義與反華排華勢力結合、孤立主義與美國例外論結合、冷戰思維與反全球化主義結合、麥卡錫主義與基督教原教旨主義結合等等,並通過新總統的內閣團隊付諸政策和行動,其負面影響將遠不止於美國政治,未來世界的前景堪憂。
美國大選反映世界政治的變化趨勢
新的美國政治形態是世界經濟形態發生變化的產物。特朗普當選同英國退歐這兩大標志性事件一起,反映出21世紀世界政治經濟新的矛盾沖突。其特徵可初步概括如下:
其一,經濟全球化發展到一定階段,將加劇各國內部利益結構的不平衡性。
財富在全球范圍內的自由流動,造成社會財富再分配的更加困難,富者越富、貧者越貧的現象有增無減。富者可以在全球范圍內尋找財富的新增長點和庇護所,而貧者卻在本地每況愈下。後者在找不到出路的情況下,出現反全球化、反區域一體化的浪潮勢在必然。這就是出現精英政治和草根政治嚴重對立的經濟原因,同時也是特朗普反對貿易自由化、拒絕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議(Trans -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TPP)和北美自由貿易協議(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NAFTA)的社會基礎,以及英國民眾反對歐盟一體化、公投支持退歐的根本原因。各國政客為了獲得選票不得不遷就草根政治的反全球化傾向,政府為了維護國內統治基礎,也不得不在全球化、區域一體化的軌道上後退,甚至換軌、脫軌。一旦這種趨勢蔓延成為普遍現象,國際關系中的沖突因素上升就可能快於合作因素增長。
其二,新興經濟體和發達經濟體的相互依存關系發生變化,發達國家從貿易投資自由化的推動者轉向貿易保護主義的鼓吹者。
新興經濟體在世界經濟總量中的比重已經超過50%,對於經濟增量的帶動能力比發達經濟體更大。發達經濟體從發展中經濟體所獲得的超額利潤回報比重出現下降趨勢,依靠外部利潤來穩定內部社會結構的路徑越走越窄,國內中下層的社會保障體系出現入不敷出的嚴重困難。這次美國選舉辯論的重要議題之一就是醫療保障改革,同時涉及整個稅收體系的調整。這就涉及整個利益結構的核心問題,由此產生尖銳的矛盾沖突。同時,隨著新興經濟體的產業結構升級和國際競爭力提高,發達經濟體的世界市場份額進一步縮小,國內就業率也出現萎縮現象。凡此種種,西方國家把內部結構性危機歸咎於新興經濟體的崛起,從而把貿易保護主義的矛頭對准主要新興經濟體。於是,既存的世界貿易體系和國際貨幣體系將出現深刻危機,倒退為割地為牢、以鄰為壑的二戰前世界經濟秩序,還是堅持改革和創新世界經濟體系,將成為發達經濟體、新興經濟體、發展中經濟體之間相互博弈的長期戰略課題。
其三,在各種矛盾激化、結構性危機持續、各國政府手無良策的背景下,發達國家出現極化政治、極端思潮和極度暴力相結合的危險趨向。
世界經濟和國內政治的相反方向運動,極大地扭曲了西方國家民眾的世界觀。他們把目前西方出現的各種弊端歸咎於外部競爭,把自己的收入和生活水平下降直接歸咎於外來移民。美國的外來移民在各個層面上同白人中下層展開競爭,歐洲的外來移民則帶來更多的暴力恐怖襲擊和社會犯罪,由此在整個西方引發新納粹主義、新種族主義和新國家主義等極端思潮蔓延的現象。這種蔓延又藉助於新媒體的傳播對主流社會構成強大壓力,促使國家權力、政黨政治和傳統媒體向右翼保守勢力靠攏。以民主化、市場化、私有化為普世價值觀的西方「政治正確」,開始向白人種族優越論、美國例外論、基督教原教旨主義等舊極端思潮回歸。極端組織和暴力恐怖行為在富國家和貧窮國家癌症般地同時擴散,一旦兩種極端勢力結合,就可能產生對人類安全的更大威脅,「伊斯蘭國」(IS)就是現實的例子。
其四,全球治理成為更加緊迫的大國合作課題。
由於美國高層出現保護主義、孤立主義和反全球化傾向,世界范圍的全球治理將面臨更大困難。特朗普是否能夠維護有關氣候治理的巴黎協定,是否接受更加開放的東亞自貿體系,是否願意承擔更多的全球治理責任,這些都是未定之事。全球治理體系本來就很脆弱,治理公共品供應嚴重不足,全球治理與國內治理相脫節等等,這些問題都將由於美國的倒退而更加嚴重。如果美國不願意進一步發展全球治理體系,就必然強化美國盟國體系,這樣特朗普關於退出盟國體系和減少海外駐軍的承諾也就成為昨日黃花。如果全球治理遇到障礙,那麼各地區大國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盡可能地發展本地區內的合作機制,這將成為大國博弈的另一種形式。
2、英國脫歐美國選出了特朗普說明了什麼
英國「脫歐」,特朗普當選美國總統,極右勢力給法、德、意等歐洲主要國家政治生態帶來巨大沖擊,而一些發展中國家的貿易保護主義和民族主義近年來也有不同程度的抬頭,反映出逆全球化風潮已是一種全球范圍的現象。
3、盛極一時的特朗普的鼎盛時期就要過去了。
此刻,就在特朗普享受亞洲諸國的熱情款待之際,他的「後院」正在失火:最近,美國選民連放三把火,在弗吉尼亞州、新澤西州長與紐約市長的三場選舉里,民主黨連瞎租大勝三盤。
勝選至今正好屆滿一周年的特朗普,魅力光環似乎已經漸退:其勝選周年民調支持率僅剩37%,創下美國70年來歷任總統勝選周年民調支持率的新低。
就在一年前,特朗普確實創造了奇跡:在普遍不被看好的情勢底下當選美國總統,一時間跌破大多數民調專家和主流媒體的眼鏡。他能夠脫穎而出,確有幾分過人能耐,但咸認「假新聞」發威是其中的重要因素:他既是最喜歡用「假新聞」污名化主流媒體的總統,也是假新聞現象的最大受益者。
當下,終於擺脫敗選低迷氣氛的民主黨士氣大振,或許美國人民似乎已從假新聞操弄的不理性情緒中恢復清醒?而特朗普時代也將要結束了嗎?
且慢,若我們對假新聞現象及其背後的原因有所理解,可能就不敢這么講了。
怎麼說呢?造就特朗普現象的假新聞問題,至少可以從時代氛圍/社會脈絡和傳播科技變化的角度予以理解。
從時代氛圍/社會脈絡的角度看,資本主義全球化進程帶來的「風險社會」,伴隨著傳統權威的消解,政黨、專家、媒體的公信力頻遭質疑,人們對菁英和既有體制的信任瀕臨破產。
在此同時,民粹主義和排外/排他情緒的興起,也可視為人們對全球化沖擊與菁英及現行體制的集體自我防衛反應,各自按照族群身份認同、意識形態和物質利益的分化軸線去理解這個世界,從而形成不同立場群體之間型碧難以相互理解和對話、甚至造成社會對立和撕裂的政治極化(political polarization)現象,導致人們不再根據「事實」、而更多地依賴自身的「價值觀」來理解和詮釋世界。這些因素,在當前美國的社會脈絡下,遂成為有利於假新聞擴大發酵的條件。
從傳播科技變化的角度看,互聯網和數字傳播的快速發展,已改變了人類溝通和認知世界的方式與樣態。新傳播科技帶來的信息爆炸,導磨豎致人們的信息來源更為分化,不再觀看或閱讀同一個大眾傳播媒體(廣播、電視或報紙),「真相」(如果還有的話)也就不只一個:同一件事,有著各式各樣不同版本的敘事,並且因為輾轉傳播而變異,成為社會傳播的「新常態」。
在這個「機械復制時代」(本雅明語)進入「向數字轉」(the digital turn)的階段,如同其他的知識形式,「新聞」的生產、流通和消費也勢必發生劇烈變化,過往相對較被動的閱聽人已變成新聞的主動「生產使用者」(prosers),「新聞」本身的定義也正在不斷被改寫當中,並且在政治和商業動機的驅使下,創造了假新聞比正確新聞更加具有傳播優勢的條件。
特別在當前社群媒體發達的時代,由於「過濾泡泡」、「同溫層」和「回聲室」的現象特別容易形成和強化,導致人們更容易偏聽偏信,只接觸符合自己認知思維和政治立場的新聞和評論,更傾向於相信自己原本相信的新聞,因此造成社會上特別是不同政治立場的人之間的矛盾愈難彌合,對立更加激化。因此,這種因為社群媒體激化而導致真相匱乏、謠言充斥的現象,也被稱為「後真相」(post-truth)、甚至是「後事實」(post-fact)時代。
在這個眾聲喧嘩的「後真相」或「後事實」時代,根據法蘭克福(Harry G. Frankfurt)的說法,其中最突出的特徵是「有太多的人在放屁/扯淡(bullshit)」。
他認為,放屁/扯淡有別於說謊,卻是真相最大的敵人:因為說謊的人還知道什麼是真相,而放屁/扯淡的人則完全不在乎真假,只關注是否符合自身利益。
Frankfurt認為,當今社會之所以充斥放屁/扯淡現象,其根本原因在於當代民主政治的崩壞和市場經濟的扭曲,導致不負責任的放屁/扯淡大行其道,再加上政治、道德和宗教等范疇往往難有真偽立判的標准,更助長了指鹿為馬,積非成是的公共言說,甚至從中獲取政治或商業利益。
法蘭克福的觀點相當有影響力,也對當前關於「後真相社會」的研究和討論有所啟發。
然而,撰寫《宣傳如何奏效?》一書的耶魯大學教授史坦利(Jason Stanley)去年在《紐約時報》撰文指出,用法蘭克福的說法來描述特朗普現象,其實並不十分准確。在他看來,特朗普現象代表的是翻轉大眾傳播的邏輯,過去為了政治或商業目的,在取悅一部份人的同時,也必須避免冒犯或引起另一部份人的反感,但特朗普完全沒有這種顧慮。他不僅公開表露厭女傾向,也將美國社會諸般問題歸咎於有色人種和外來移民,並且公然以粗野、武斷的態度表達各種違反事實和主流價值規范的言辭。除了將各種國際與社會問題簡單化,更以狂人/強人之姿,強調自己有效解決這些國際和社會問題的能耐,抨擊政治菁英與既有體制,並訴諸「讓美國再度偉大」的民族主義情感。
這種質疑主流價值、挑戰既有體制、抹黑主流媒體、否定菁英且訴諸民粹主義的宣傳,輔以他的強人/狂人風格,特朗普在公開場合或推特上無所顧忌地「言人所不敢言」,而其政治素人的簡單直率也被部份選民認知為有別於傳統政治菁英的復雜偽善,並且吸引了主流媒體(盡管負面居多的)大量報道;作為主流媒體報道最多的總統候選人,特朗普又強烈抨擊主流媒體和個別記者製造「假新聞」。主流媒體選舉報道除了兩黨候選人皆有的丑聞之外,特朗普相當成功地設定主流媒體選舉新聞的議程,始終圍繞著他強調的外來移民、就業和貿易等議題打轉。所以,盡管主流媒體關於特朗普的負面報道很多,但他卻得以吸引眾人目光,成為眾多選民願意相信和追隨的另類選擇,於是一路過關斬將,先在不被主流媒體看好的共和黨初選中勝出,最後更在主流媒體同樣不看好的情況下擊敗希拉里。
史坦利認為,特朗普擺脫了過往大眾傳播需要取悅多數人但同時必須避免冒犯少數人的局限,成功地將他對當下社會真實的定義傳播開來,甚至驅使許多人接受他的價值體系。
比方說,他一方面不顧事實地誇大美國城市暴力犯罪問題已經越來越嚴重,宣稱在2015年美國大多數(81%)被謀殺的白人是遭黑人殺害,又說城市犯罪問題是因為許多貧窮黑人混居其中,使得美國許多城市變成恐怖之地;同時,話鋒一轉,他又直指黑人將會把票投給他,因為他們知道只有特朗普才有辦法終結這些犯罪問題。特朗普所言與事實不符:美國城市犯罪問題並未呈現惡化、反而是有改善趨勢,而且暴力犯罪事件中受害的白人,其加害者多為白人(佔82%),加害者為黑人的比例偏低(佔15%)。
然而,特朗普罔顧事實的話術,目的在按照自己的價值體系去定義社會真實,而且在讓多數白人族群視黑人為威脅並感到恐懼的同時,又讓少數黑人族群認為特朗普勝選才有可能改變他們日常面對的貧窮和暴力犯罪循環困境。
特朗普之所以能夠勝選,史坦利認為是因為他訴諸「極權主義式的宣傳」,目的不是以事實說服大眾,而是傳達一種他所信奉和代表的「威權價值體系」,用他所定義的社會真實,改變選民的價值體系,並讓他們接受強人領袖的價值體系。他引述漢娜·阿倫特(Hanna Arendt)的一段話,說明特朗普這種傳播策略:
極權主義運動的代言人像早先的暴民領袖一樣,對一切事物具有準確無誤的直覺,這是普通的政黨宣傳或輿論不關心或不敢觸及的。隱藏的一切事物,悄悄地發生過的一切事物,都變得具有重大意義……。暴民實實在在地相信,真理就是體面的社會虛偽地忽略,或者腐敗地掩蓋的一切。……這類宣傳的效果顯示了現代群眾的主要特點之一。他們不相信自己的實在經驗中一切明顯可見的事物;他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只相信自己的想像,這種想像可能被同時是普遍的、又是首尾連貫的任何事物捕捉住。使群眾信服的不是事實,甚至也不是編造的事實,而是一種他們在其中成為組成部分的系統一致性。
特朗普的勝選,以及英國脫歐公投,其實是前述全球化資本主義矛盾激化、政治極化與傳播科技(特別是數字化傳播/社群媒體)發達等多重因素共同作用下的產物。同樣地,也正因為當代這種時代氛圍、社會脈絡和傳播科技變化的新條件下,違反主流價值規范的特朗普得以勝出,假新聞的效用得以發酵並擴大。
因此,假新聞只是當代復雜問題的表象,其所反映的是更深刻的結構性問題。因此,要理解特朗普現象,我們需要面對傳統體制和菁英的失敗、民主價值信念和公眾信任的崩解……等一連串的問題,因為這些才是造成反民主的另類選擇——特朗普 —— 「突然」被許多選民接受的真正原因。
這么看,特朗普所代表的新時代不僅還未結束,反而或許才正要開始,因為假新聞發達的社會條件沒有改變,全世界也都還很把他當一回事(畢竟,怎麼說他都是美國總統),越來越多人漸漸習慣他的粗魯,而且有不少美國的特朗普粉絲正忙著在社群媒體上表態挺他在三年後接著干呢。
4、特朗普當選總統對世界經濟有什麼影響
第一,全球經濟增長可能下滑。
雖然特朗普主張在美國加大基礎設施投資和減稅,但實際上這些政策恐怕會因大幅削弱財政可持續性而難以實施,因而可能不會在很大程度上刺激美國經濟。反而,他的當選使得全球最大的經濟體籠罩著巨大的不確定性,這可能會打擊美國及全球的投資信心。另外,風險資產在不確定性高企時一般會遭到拋售——的確,美股和歐股自希拉里「郵件門」事件再次升溫後連續下跌——這也會通過財富效應、信心和信貸效應向全球經濟傳導。最差的情形就是特朗普治理下美國與其主要貿易夥伴發生貿易戰,打亂全球生產鏈從而影響全球貿易和生產。
第二,通貨膨脹可能被推高。
若是美國由全球化的領導者轉為貿易保護主義者,而後者的抬頭可能會推高貿易成本,也對許多經濟產生供給方面的沖擊,很有可能導致成本-推動性通脹的發生。另外一方面,全球化的進程可能進入一個比較緩慢的狀況,甚至會開倒車,使得以後至少4年時間里企業通過全球生產的配置來降低生產成本變得困難,從而也可能推高通貨膨脹。
第三,貿易夥伴的貿易盈餘減少。
特朗普的當選會使與美國有著大額的貿易順差的國家的貿易盈餘減少。受到影響較大的可能是中國和其它亞洲經濟體。
第四,進一步導致美國國內避險情緒升溫,利空風險資產,利好黃金、日元等避險資產。
以華爾街為代表的金融業是民主黨候選人希拉里的忠實擁躉,如果特朗普最終當選,資本市場可能會「用腳投票」,此前積累的風險可能會集中爆發。
資本市場恐懼特朗普當選主要是出於以下原因:
一是特朗普是一個成功的房地產商人,但從來沒有過執政經驗,反觀希拉里則已沉浮政治數十年,特朗普當選後執政的不確定性遠遠高於希拉里;
二是特朗普的競選主張遠比希拉里更為激進,特朗普主張的貿易保護主義可能引發貿易戰,令美國及全球經濟陷入困境;
三是美股在奧巴馬執政的八年間實現了長牛,同為民主黨人的希拉里當選可能意味著奧巴馬政府的政策很大程度上繼續延續,而共和黨人特朗普當選可能意味著執政理念的重大變化。恐慌指數VIX越高,表示市場參與者預期後市波動程度會更加激烈同時也反映其不安的心理狀態。
特朗普10月22日發表葛底斯堡演說導致支持率大增以來,VIX指數不斷上行,尤其是10月28日FBI宣布重啟希拉里「郵件門」調查後,VIX指數更是出現急升,目前已刷新6月下旬以來高位至22.43(圖1)。同樣是在特朗普葛底斯堡演說以來的兩周里,黃金價格上漲了2.8%,日元兌美元匯率上漲了1.2%。如果特朗普真的最終當選,以美股為代表的風險資產很可能大幅度回調,而以黃金和日元為代表的避險資產將迎來新的上漲空間。
5、特朗普當選,世界格局將發生哪些變化
紐約時報與特朗普共創中美美好未來
北京其實很期待華盛頓改弦易轍。對於中國來說,自1971年尼克松恢復中美關系以來,奧巴馬掌政的八年是兩國關系最困難的時期。以希拉里•柯林頓(Hillary Clinton)為國務卿的奧巴馬政府將其制定的「重返亞洲」政策變成了遏制中國的戰略,試圖強化和擴大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同盟體系,增強軍事存在。「重返亞太」戰略的背後的經濟支撐是《跨太平洋夥伴關系協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簡稱TPP),但這份多少有些旨在孤立中國的貿易協定如今已幾乎走到了窮途末路。
自冷戰結束以來,從柯林頓總統到奧巴馬總統,美國一直試圖按照自己的模樣重塑世界——以全球化之名構築美利堅帝國。美國設計的龐雜的聯盟體系和全球機構不斷膨脹,華盛頓方面通過它們整合統一貿易、金融和國際關系的全球標准。美國利用它的政治、經濟甚至軍事力量,驅使其他國家接受西式選舉民主和市場資本主義。
然而中國一直拒絕屈從。中國雖然是這個全球化時代的主要受益方,卻一直堅持以自己的一套參與全球化。在全球化的推動下,中國在一代人的時間里,從貧窮是農業經濟體一躍成為工業強國。
華盛頓郵報總統特朗普
周二時,特朗普成為美國第45位總統。我們真希望這句話永遠沒機會寫下……特朗普當選,在現實中意味著什麼?首先,希望特朗普先生能成為比我們想像得更好的總統,在他做出正確決定時支持他,特朗普先生將馬上開始接手一個龐大的官僚系統、復雜的執法機構以及情報機關,還有世界上最強大的軍隊。我們衷心希望他能明白,美國的政府系統不是為個人服務的,也不只關乎個人。他一個人是無法解決所有問題的。
美國人民不是通過血緣或者宗教聯合起來的,我們是通過忠於共享權力的民主政府制度,珍視法治並尊重個人的尊嚴而團結在一起。我們希望我們新當選的總統將尊重這一制度。如果總統尊重這些,那我們要做好准備支持他,而無論他尊重與否,我們都要支持我們的制度。
聯合早報特朗普總統的混沌世界
這場無比激烈和情緒化的選舉,充分暴露了美國社會嚴重撕裂,其結果更否定了華盛頓主流體制所代表的基本價值。缺乏任何政績且不時語驚四座的特朗普總統會如何施政,外界根本無從推測。這種巨大的不確定,對正在經歷地殼式地緣政治變動的世界局勢,將意味著更多的風險與挑戰。
美國人選擇政治強人擔任總統所可能開啟的混沌世界,反過來也將考驗其數百年演化而來的體制。特朗普參選至今所表現的藐視一切和喜怒無常,在成為總統後是否能夠被體制所制衡和馴服,還是體制反被他的個人意志與基層憤怒的民粹力量一舉摧毀,很可能將決定美國甚至世界的未來走向。
FT中文網特朗普勝選挑戰西方民主模式
特朗普的競選**了本土主義、孤立主義和保護主義……特朗普的籠統大話和強迫性的推文,引起數以百萬計覺得自己受到全球化排擠的美國人的共鳴。資本、商品、勞動力和服務的自由流動是戰後偉大成就之一。全球化使數以百萬計的人擺脫貧困,特別是在亞洲。在美國,按照特朗普所言,全球化和自由貿易讓少數特權階層獲益。近年不平等加劇,收入中位數按實際價值計算陷入停滯甚至下降,尤其是對於那些沒有高校學位、未受過教育或教育程度不高的人。
德國《商報》特朗普對華活動餘地有限
對北京而言,這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作為總統,特朗普也將考慮在南中國海示強能帶來多少經濟和政治好處。回答是:很少。就此而言,中國在特朗普總統任期內完全有可能獲得比今天更大的在亞洲持續施展影響力的活動餘地。對於壞消息,北京卻不抱任何幻想。他們已經認識到,特朗普在貿易關系方面肯定會採取強硬路線,在這方面他必須向選民有所交代。選民堅信中國人搶走了他們的工作崗位,特朗普完全用自己的方式加強了這種錯誤情緒,他說中國「**了」美國且是「世界歷史上最大的小偷」。
(源自參考消息)
日經中文網奔涌的民粹主義洪流
美國也被捲入了民粹主義的洪流,國內意見被完全撕裂。背景是心懷不滿和憤怒的普通民眾的反抗。
全球化帶來的傷痛加上金融危機的打擊讓中低收入層的痛苦加劇。對持續增加的移民和人種構成的變化,以及允許同性婚姻和墮胎等的社會變化感到憤怒的保守派白人階層也不在少數。
但現有政權被統治階層控制,聽不到普通民眾的聲音。達到忍耐極限的中低收入階層和白人階層對主流派失去信心,為了尋求真正的變革而轉向非主流派,這應該就是特朗普旋風的本質。
南華早報在特朗普統治下,美國將接受中國的崛起
——只要中國不挑戰現狀
美國到目前為止仍是全球領先的軍事力量。我們是唯一能夠進行足以威懾敵人、決定戰爭並平定整個地區的力量投射的國家。我們或許會在決定何處該參與、如何參與時更加謹慎,但我們不會變成孤立主義者。美國認為自己支撐著亞洲力量均衡,並且很可能仍堅決保護其盟國不受中國的過度擴張影響。上世紀的經歷告訴我們,不受遏制的擴張主義和侵略只會引起更多惡劣行為。我們不會重復這個錯誤。中國應該意識到,我們在亞洲的迅速反應能力並不是受到領土野心驅動。
我們明白,中國渴望改革全球性機構,以反映其在全球經濟和全球安全體系中越來越多的足跡。改變國際機構需要時間,但我們看到改變確實發生了,最近人民幣被納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特別提款權貨幣籃子就是一個例子,中國在杭州主辦二十國集團峰會也可被視為中國的領導角色獲得認可的另一個例子。
6、特朗普當選是社會底層的革命,還是身份政治的失敗
全球化讓中間層白人下降到社會底層,人數多,是他們頃巧支持特朗普勝選。
近十多年,全球化和經濟金融化沒能給中間階層白人帶來好處,美國社會的結構性變化日益明顯,主要的特徵是美國社會中原來的主流人群,即白人中間階層出現了被邊緣化的傾向。隨著各種結構性變化,特別是經濟全球化和經濟金融化,美國社會發生了巨大而深刻的變化。原來在製造業發展起來的所謂中間階層利益受到了損失。
特別是進入新世紀後,曾經引以為傲的,代表了「美國夢」並吸引了世慧乎改界目光的美國中間階層隕落了,被大大地邊緣化了。這是後現代美國社會乃至西方世界發生的最大變化。特朗普在大選中對這個問題已經進行過反復的、震撼人心的宣傳。
特朗普是大老闆,干實業,他和多數利益相同。他激烈地抨擊華爾街,他本人不是一個金融大鱷。他想振興的還是美國的產業包括工商業,他對經濟全球化、金融化持不同看法,他要做出某種糾正。
特朗普很懂得美國原有社會主流被邊緣化的現實,很懂得適應和藉助新的社會情緒。支持特朗普的重要社會群體是那些所謂的「憤前判怒選民」——歐洲裔的工人、中老年男人、受教育程度低的人們。
支持特朗普的力量更多來自原來的社會主流,更多是被邊緣化的白人群體。他們被全球化、金融化浪潮沖擊,被大量的外來移民、大量的外來商品沖擊。雖然他們從標准意義上並不屬於貧困階層,不是社會底層,但是他們被邊緣化後產生了強烈的失落感、挫折感和對抗情緒,他們反抗趨勢,反抗權威,反抗上層,反抗1%,抵制全球化,抵制金融化。特朗普在很大程度上代言了這樣一種社會情緒及其背後的利益群體。這也可以算作是社會底層層的革命。
7、如何正確看待特朗普擊敗希拉里贏得美國大選
希拉里在此次大選中,代表了「維穩」,代表了美國既得利益群體利益,希拉里和美國歷來的政界人士一樣,都是典型的政客,都是美國精英階層的代表;相反,特朗普持有更激進的政治立場,有著不一樣的面貌,代表了「變革」。而自從08年金融危機以來,廣大的美國普通民眾生活質量普遍下降或者沒什麼提升,比起當世界警察或者維持霸權他們更想要工作和薪資。「郵件門」事件上希拉里的百般抵賴則徹底凸顯了她虛偽政客的本質,而美國普通民眾早就厭倦了以希拉里為代表的美國政客們一成不變的嘴臉。所以在對現實不甚滿意的底層民眾之間,特朗普支持率更高,更重要的是在大選這種事上,廣大底層民眾的選票顯然更多。
另外,特朗普的勝出暗合當前遍布全球的反全球化、反建制派的民粹主義思潮。政治上而言,美式民主走到今天,日益變異為選舉政治、金錢政治和利益集團政治。所謂的民意代表事實上僅為支持自己、為其提供競選經費的利益集團服務。如果說2016年共和黨右翼與民主黨左翼有任何共識的話,那麼就是草根已經不能再忍受精英、建制派對政治的操弄,美國需要貨真價實的「政治變革」。
8、如何評價特朗普當選?
特朗普當選至今沒有查出疵漏,希拉里也認輸。說明特朗普出任美國總統合法了。為什麼久議不休呢?幾乎沒有人不為」選與願為」的預測沮喪。
這才解釋疊加,滔滔不絕。
有講實話的嗎?也許有,我沒讀到。讀到的全在指責中國。
香港科技大學教授 丁學良 為FT中文網撰稿,把特朗普事件比為1966的文革。
有個學位,筆下就生花。扯東粘西總能沖伏發表,自然也代表一方高見。
我也可以把特朗普比作鄧式的改革開放。特朗普百日維新的方針與鄧小平南巡講話有啥不同?
最靠譜的是馬老先師的「國十條」。
一切民粹主義宣言都與特朗普相似。不油然令人想起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的回憶錄中對南美的感言。他說,南美因受民粹主義影響,至今無法與美聯儲一條心,所以才「拉美危機」。
2008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保羅●克魯格曼評議南美經濟說,固定匯率是「拉美陷阱」。
他們的政經分析都進入了貨幣理論工具的框架中去了。所謂民粹主義,就是本國貨幣為本的帝國主義。
特朗普的竟選綱領就立於美元為本的民粹主義之上。激起了大多數美國人的大國沙文主義情緒。
任何大國沙文主義都會勝選本國政治。因為它具有極大的煽動性。尤其對群集運動,幾乎具有宗教性的號召力。
1966年如此。1980年如此。1990年更是如此。大國沙文主義摧毀了柏林牆和克林姆林宮的世界權柄。中國則重建了鄧小平的威望。
什麼威望?美元為本的信仰。
2006年中國高儲蓄了3萬億美元,開始叫板美國,升值人民幣。格林斯潘疏於計算和對特色社會主義的誤解,以為它真的會給人民分享紅利。結果發生了2008年的金融海嘯。
如何解釋世界格局的新常態?
奧巴馬認為必須增加福利救援美國。並末能阻止人民幣的長驅直入。2015年,人民幣被納入SDR,美國的TPP受挫。南海上突然凸出了一些戲劇台具式的戰斗基地,中俄破天荒地在紅場和南海軍演,用核武威懾美國同盟國的安全。這是1990年事變之後的新冷戰誓師大會。
美國自1971年請中國入世之後,第一次嗅到了4萬億美元被中國掌控後的威脅。人民質疑奧巴馬領取和平獎是否對美國安全有用。英國帶頭反對歐盟的浪漫主義,演出了一場脫歐公投,警告西方世界不能對軍國主義的放縱。
共和黨在連續敗於民主黨的福利收買之後,選用了一向直言不諱的商人特朗普挑戰前第一夫人希拉里。
一位尋常建築包工頭與皇親國戚爭位。賭局的押注差前所沒有。莊家的預謀宣染無以復加。正如賭馬瘋狂一樣。結局很正常。出人意料而又情理之中的是「瘸馬獲勝」。
猜錯了馬賽沒什麼關系,解釋誤判就七嘴八舌了。其中,丁學良的唯物史觀分析法最不靠譜。用歷史上的一個類似的事件對比,往往把分歧引到錯誤的路線上去。例如1966年中國文革就不能解釋特朗普當選。相似之處是民選,不同之處是金融系統,中美之間的匯率,由美聯儲操控。所以,中美模式只能用貨幣理論工具解釋。
唯物史觀過時了。
至於什麼叫唯物史觀?馬克思規定為階級斗爭。那就是1966年的文革。什晌橡么叫貨散謹攜幣理論?那就是特朗普的征稅工具。
特朗普治國用征稅調節各種關系,屬於美國現代化數字管理的新方法。與鄧小平理論不謀而合。中美攜手管理世界,不再唯物史觀。
如何評價特朗普當選呢?鄧小平理論大放光芒。黑貓白貓,抓得住老鼠就是好貓。
9、美國頂尖政治學者告訴你為什麼美國要完?
唐納德·特朗普從一位無人嚴肅對待、丑角般的外圍參選者變身為當選總統,這是美國近期經歷的最令人意外且製造心靈創傷的事件之一。其影響尚不明朗,但在最壞情形下,可能造成美國完全放棄其全球領導地位,自由主義的世界秩序分崩離析,而自1950年代以來,美國為打造這一秩序已經耗費大量心血。
從雷傑普·塔依普·埃爾多安(RecepTayyip Erdogan)的土耳其到歐爾班·維克多(Viktor Orbán)的匈牙利,特朗普牌民族主義的勝出,可以說與這些彼此截然不同的國家中威權主義的上升勢頭相映成趣。同時,這些進展令民粹主義民主活生生地威脅到個人自由,甚至對西方所鍾愛的理念構成更為根本性的麻煩。諸多事項依舊懸而未決,但隨著憤怒的民族主義者在相當多的地方呼風喚雨,我們無法排除這樣一種可能性:我們正在經歷一場政治動盪。
在美國,無休無止的事後檢討將圍繞特朗普的勝利原本可能如何發生而展開;多數媒體將繼續關注一些短期議題,如聯邦調查局局長詹姆斯·科米(JamesComey)在選舉前十一天的介入,或者是希拉里·柯林頓競選陣營的一連串泄密事件,據報道,遭泄露的資料源自俄羅斯方面。這樣的考量是合理的,或許也與目前的結果有關聯。但重要的是意識到,目前的結果根植於美國社會內部。隨著共和、民主兩黨重新評估它們的立場,它們就如下議題加以省思或者會更好:2012年以來的短短四年時間里,政治版圖是如何改變的;這樣的改變如何不只反映了競選方面的戲劇性事件,而且反映了美國自身的內部變化,即人們對經濟狀況的憂慮和對美國在世界事務中所扮演角色的一種深切不安之感。
在整個發達世界,2008年的銀行業危機令精英的權威受到質疑,是他們一手締造了這一高風險的體系。用前聯邦儲備委員會主席阿蘭·格林斯潘(AlanGreenspan)的著名證詞來說,「銀行業模式中存在缺陷」,削弱了精英之支持率所依託的專業知識。較西方的經濟失敗更為嚴重的是,隨之而來的不公正感變得愈發強烈。公眾所見證的是,一直在運作這一體系的所有那些富有的機構和個人均收獲援助,隨後窮人和中間群體迎來的卻是緊縮政策和失業。在美國,源自該國相對實力衰落的焦慮,加重了這些惱人觀察的破壞性影響。
喬治·W.布希時代令人痛楚地暴露了美國軍事力量在伊拉克的限度,自那之後,奧巴馬時代見證了中國依某種計量方式終結了美國作為世界最大經濟體的地位,並似乎已做好准備,會在若干年之後全面超越美國。民族主義可以採取多種形式,但混合了懷舊情緒的民族主義可以特別有效。特朗普的承諾不只是令美國偉大,而且是「令美國再度偉大」。英國脫歐陣營的口號不只是敦促取得控制權,而且是「拿回控制權」,英國讀者或可從這樣的口號中聽到共鳴。
特朗普承諾要重新獲得的不會是美國過去一向自我想像的那種偉大。特朗普並未聲言致力於增進開放和民主,這樣的承諾有時被過多宣示了;恰恰相反,他建言推動的是一種堅決果斷但也更加世俗的政治,有可能為其他大國創造可以填補的空間,他也知道哪些大國會去填補。這樣,整體而言,當今世界可能很快就必須想方設法應付美國撤退的後果了。但首要任務是去理解,美國何以採取了這樣一種自我中心主義的轉向。為找到答案,我們又必須首先考慮美國的政治體制。
希拉里精英捕獲與否決制
美國政治體制的功能失調大大影響到2016年總統選舉的結果。巨量金錢和強大的特殊利益正以犧牲普通民眾為代價,腐蝕國會並充實精英們的錢包,這一指控將從右翼到左翼的兩位外圍候選人特朗普和伯納德·桑德斯團結到了一起。兩人均控訴希拉里·柯林頓,視其為這一類腐敗的化身,因柯林頓夫婦早已通過收取既得利益群體的金錢而自肥。兩人都將批評的矛頭對准了高盛這樣的華爾街銀行,將它們視為特別邪惡的力量。隨著選舉年乏味地向前推進,右翼更將指控提升到了新的高度:特朗普譴責包括聯邦給調查局(盡管只在其赦免柯林頓時)、聯邦儲備委員會和全美選舉行政機關在內的美國機構腐敗。極具破壞性的保守派人士馬特·德拉吉(MattDrudge)甚至暗示,國家海洋和大氣管理局(NOAA)出於政治目的而誇大了颶風「馬修」的威脅。
美國的政治體制確實變得功能失調了;麻煩在於,特朗普和桑德斯這樣的批評者並未找對問題的根源,並且未能提供任何真正的解決方案。
問題的真正部分根植於美國社會的特質,部分根植於美國的制度。就人種、民族、宗教、地理和文化而言,從每一個可以想見的角度來看,美國人都是高度多元繁復的。過去二十年間,他們也變得高度分化。這種極化反映在美國人選擇居住地點方面,在那些地方,意識形態上的親近往往較人種或者宗教更為重要;也反映在國會中,在那裡,最溫和的共和黨人要比最保守的民主黨人保守很多。這極不同於過往二十世紀的情形,那時兩黨之間的共識令兩黨得以從新政到羅納德·里根減稅等諸多重大政策上達成一致意見。
除了意識形態上的分化,美國還經歷了數量龐大的利益群體的興起。那些利益群體坐擁巨量財富,組織完備,其中不只包括企業說客,還包括環境組織、提倡為治療人類已知的幾乎每一種疾病花錢的人士,以及個人富豪捐贈者,如賭場巨頭謝爾頓·安德森(SheldonAdelson)或聲名狼藉的科赫兄弟,即查爾斯·科赫(Charles G. Koch)和大衛·科赫(David H. Koch),他們能憑借一己之力籌集到與兩黨中任何一黨幾乎一樣多的資金。自1990年代晚期以來,美國政治活動中金錢的數量已經遞增了一個數量級以上;募資如今成了所有官員念茲在茲的重大急務,特別是眾議院議員,他們必須每兩年一次為連任打拚。(謝爾頓·安德森生於1933年,至2018年8月擁有財富約322億美元。查爾斯·科赫生於1935年,大衛·科赫生於1940年,兄弟兩人共同擁有科赫實業集團。——譯注)
從建國之父們那裡繼承下來的憲政架構加劇了兩極分化和利益群體捕獲效應。相較於西歐的議會民主制,美國的體制將權力廣泛分散在政府內部彼此相競的分支中。這樣的總統制下,行政和立法部門之間理當相互有效制約;立法部門的參議院必須擁有超級多數(一百票中的六十票)才能通過普通法案;最高法院可以推翻國會的法令,並在最近數十年間已承擔起制定社會政策的責任;真正重要的權力依舊由州和地方保留。這些權力中心的每一個都可否決整個體制的行動。
這樣一種體制加上兩極分化和強大利益群體的崛起,結果就是我所稱的「否決制」。即這樣一種局面:特殊利益群體可以否決對他們有害的舉措,與此同時,致力於公共利益的集體行動變得極難達成。否決制於美國民主而言並不是致命的,但確實形成了質量低下的治理。這在政府最基本的職責之一即形成年度預算方面顯而易見。
今天,聯邦預算無法在所謂「常規出貨」(regularorder)程序下獲得通過,這一局面已持續十多年。每一年,民主黨人和共和黨的茶黨人士之間都出現攤牌局面,茶黨人士威脅說,要麼根本不通過預算案,要麼不提高債務上限(這樣的拒絕荒謬絕倫,因其會牽涉美國的主權債務違約)。2013年,此種邊緣政策造成政府完全停擺,這期間,聯邦工人哪怕僅僅出現在工作崗位,也將面臨刑事制裁。
否決制尚有其他惡劣影響。一萬頁的美國稅典是個恥辱,其免稅和補貼目錄晦澀費解,以往在妥協中緩慢確立的特殊權益層疊往復、積重難返。美國的企業稅率居於世界最高之列,也成為媒體頭條;若能削減這一稅率以避免所有政府停擺事件發生,美國會有更優異的表現。兩黨的預算專家原則上均同意,特別是為鼓勵美國的跨國公司將它們藏匿於海外的兩萬億美元現金取回國內使用,這一稅率理當削減。但在實踐中,飽受否決之礙的國會甚至無法廢止令人憎惡的「附帶權益」條款,該條款給予私募股權投資者和對沖基金經理較其他所有人都更低的稅率。
我將「政治衰敗」定義為組織完備的利益群體對政治權力的捕獲,這些群體以犧牲更廣泛的公眾利益為代價,為謀求自身利益而扭曲體制。另外,一個衰敗的體制無法整飭自身,因為那些根深蒂固的利益和思維方式阻礙了改革。最近幾十年裡,隨著組織完備的精英利用否決制維護他們的利益,美國的政治體制已歷經衰敗。這並不意味著這個國家不再民主,而是說,當一些美國人在政治進程中比他人擁有更多分量,代表性方面即出現危機。對不公正的這種認知,形成了影響到這次選舉結果的第二大社會條件即不平等。
弗朗西斯·福山不平等與階級不滿
過去一個世代之間,不平等上升了。有關最頂端1%人群中最頂端10%人群的財富和收入聚集狀況的概括性數字廣為人知。直到這次競選,較少為人意識到的是,其他99%的人群是怎麼生活的。
美國的左翼人士考慮不平等問題時,依慣例首先想到的是城市內部的非洲裔美國人、非法移民或者其他生活在邊緣狀態的少數族群。這些群體中的貧困依舊是大問題,但不平等增長的負擔落到了不同的社會階層身上:年長的白人工人階級,如今他們已飽受三個世代的去工業化之苦。如來自政治光譜對立兩端的社會觀察人士查爾斯·默里(CharlesMurray)和羅伯特·帕特南(Robert Putnam)所記錄的那樣,美國最重大的社會分裂不再是種族或者族群,而是階級,這由受教育水平決定。(查爾斯·默里生於1943年,政治學者、社會學者,自由至上主義者。羅伯特·帕特南生於1941年,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教授。——譯注)
大學畢業生和輟學者之間的財富分化令人震驚,這樣的分化不止在收入統計方面顯而易見,比如,只接受過基本教育的工人通常比他們的父親或者祖父掙錢要少;涉及家庭解體、毒品成癮等社會功能失調問題時也是如此:初選季中,在白人佔多數、鄉土氣息濃厚的新罕布希爾州,頭等議題成了海洛因濫用。脫氧麻黃鹼的使用已蔓延至美國鄉下,單親家庭中的兒童正遭到拋棄,只得自己照顧自己。在農村地區受教育程度較低的民眾那裡存在巨大的疏離感和不滿,他們的不滿在於,那些生活在城裡的同胞無視他們的困境。(脫氧麻黃鹼別名「冰毒」。——譯注)
兩黨沒有哪一個充分代言了白人工人階級。共和黨精英來自企業化的美國,他們提倡自由貿易和開放的移民遷徙政策,這可以叫做《華爾街日報》的世界觀。白人工人階級可能會基於槍支或墮胎之類文化議題投票支持共和黨人,但共和黨執政集團並未展示出對他們經濟利益的關切。在煽動民眾隨之而來的憤怒方面,特朗普顯得技巧熟稔;今天,他的支持者對眾議院議長保羅·瑞安(PaulRyan)這樣的正統派共和黨人往往比對民主黨人更為憤怒。
但民主黨人也一樣中斷了與白人工人階級的接觸。他們曾拼湊包括不同身份群體在內的聯盟,藉以贏得全國選舉,那些群體包括非洲裔美國人、西班牙裔人士、亞裔人士、環保活動人士和LGBT社群人士。女性的地位一樣重要,但或許受過一定程度教育、帶有女權主義傾向的女性尤其重要:特朗普吹噓他曾如何觸摸女性身體,相較於工人階級姐妹,受教育女性對那段錄音的感受更為強烈,而前一群體中的多數是支持特朗普的。直到最近,白人工人階級仍然是一個身份群體,甚至不被認為處在特別不利的境地;結果是,民主黨人大多無視他們。
這一轉變歷時許久。回溯至1930年代,農村地區的絕大多數白人支持富蘭克林·羅斯福的新政聯盟;他們往往是諸多改革動議的主要受益者,其中之一是設立田納西州河谷管理局(TennesseeValley Authority),該機構為南方的鄉下帶來了電力。民主黨人1960年代通過一系列民權立法之後,他們開始流向共和黨方面,特別是在里根時代大量轉投共和黨。比爾·柯林頓在1990年代令他們中的很多人回心轉意,奧巴馬也能籠絡住足夠多的支持者,得以兩次當選總統。但他們與民主黨人之間的疏離在這樣一個年份爆發了:他們的候選人說著幫助他們的正確廢話,但似乎與他們之間隔著一個文化上的世界。
因之,2016年民粹主義的成功並不令人震驚。2008年的金融危機要由經濟界的精英來擔責,但結果是普通工人階級民眾失去了工作崗位。因兩黨均未向白人工人階級提供一間房屋,經濟上的邊緣化便與政治體制中的邊緣化不謀而合,這個體制偏愛那些擁有金錢和地位的人士。真正的驚奇應當是,這樣的民粹主義暴動沒有來得更早些。
奧巴馬整飭現狀
今年選舉中,更令人憂心的諸多面向之一是社交媒體的敗壞效應。回溯至1990年代,互聯網革命的代言人相信,這一新的技術將是革命性的;鑒於信息即權力,信息的易得性將具有民主化效應。從基輔到仰光再到解放廣場(TahrirSquare),要求民主的抗議運動似乎證明了這一觀點。(解放廣場位於埃及首都開羅。——譯注。)
但是,互聯網固然令信息的獲取渠道得以民主化,卻不必然改進信息的質量,並且惡化了選擇性真相甚至徹頭徹尾的誤傳對政治的影響。要了解這一機制怎樣會在一個威權國家發生效力,只需要看看俄羅斯。
據美國情報界披露,俄羅斯黑客從民主黨全國委員會那裡竊取信息,劫持了柯林頓競選班子主席約翰·波德斯塔(JohnPodesta)的電郵賬戶,然後通過維基解密逐步披露他們的發現,試圖損害柯林頓。一些消息靈通的評論員一直在強調電子投票機的脆弱性,這引發了人們的憂懼:民主會遭到甚至更為直接的扭曲。
特朗普與俄羅斯消息源互動密切,這一點不同尋常。他堅定地拒絕批評普京,事實上在比較普京和他自己的總統奧巴馬時,對前者更多贊賞。他對自己收到的情報簡訊表示懷疑,認為泄密的源頭尚不確定,並在俄羅斯接管克里米亞的合法性問題上附和俄羅斯的立場。很多共和黨人如今已追隨他的領導,從指責奧巴馬對普京太過軟弱,到聲稱美國有必要與普京更加和睦地相處,轉變得毫無違和之感。這一切的影響可能意義深遠,但美國已不需要引入對最近一次選舉的扭曲:這樣的扭曲大多由網路驅動,而美國國內正大量形成這樣的扭曲。
特朗普展示出,他作為總統候選人可以堅持不懈地公然撒謊而不付出任何代價,由此,特朗普在更廣泛議題上無視事實的口水仗,為害甚至更嚴重。特朗普謊話連篇,更常見的是在其推特賬戶中張貼不良信息,就一些重大事項提出懷疑意見,比如奧巴馬是否出生在美國,或者犯罪率是否空前之高。他還在更多個人問題上扭曲了原始記錄:在事實面前,他仍聲稱自己不曾支持過伊拉克戰爭(盡管有先前的電視片段捕捉到了他表示支持伊拉克戰爭的話)。
在源自勞工統計局(BLS)這種統計機構的事實,和他從《國民問詢者》(National
Enquirer)之類八卦雜志上讀到的趣聞軼事之間,特朗普拒絕做出辨析。符合他的目的時,他對官方機構的中立性也提出質疑,比如聯邦儲備委員會和聯邦調查局,他毫無證據地指責它們被柯林頓陣營所腐化。最近他發出的推特稱,因為存在三百萬張非法選票,他事實上已贏得大眾投票。這一斷言缺乏經驗依據。
通過互聯網讀到的每一件「事實」看上去與其他每一件「事實」一樣重要,在此種情形下,選民世界觀的區隔化加劇了。馬克·扎克伯格可以抗議相反的情況,但相當多政治討論的自我選擇本性是無法加以質疑的,並且,對美國的政治話語而言,那一現實的相反結果也愈發如此。
因為,有相當多的美國人僅僅是不會相信他們從紐約時報或者CNN之類主流媒體信源那裡聽來的任何東西,並介入到了廣泛的陰謀論中,為令人難堪的信息辯解。比如說,他們相信,特朗普在總統競選辯論中之所以表現糟糕,只是因為柯林頓有一隻聽筒,可以通過這只聽筒接收他人提供的答案。通常來講,陰謀論思維是無權無勢狀態的產物,事實上很多特朗普的支持者感受到的正是遭人無視和貶低。但他為自己的利益而鼓動這樣一些趨向,這對美國民主協商的未來而言是不祥之兆。
柯林頓民主在復仇
選舉結束差不多兩個月了,有關特朗普實際將如何施政,依舊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第一個不確定性與他的真實性格有關。他既是一位善於交易的商人,期待達成交易,又是一位立場極端的陰謀掮客,曾暗示他將推行堅定的民族主義政策。他必須去管理一個規模龐大而笨拙的政府,並與難以駕馭的外國領袖打交道:面對這一現實,他善於交易的那一面還是立場極端的那一面會勝出?
他會堅持對中國施加懲罰性關稅,並甘冒引發一場貿易戰的風險嗎?他會對敘利亞進行地毯式轟炸嗎?他會堅持推動這樣一些危險舉措,然後無視諸如世界貿易組織甚或聯合國這種自由主義世界秩序的裁斷嗎?他會走得更遠,如他的一些更狂熱的意見所示,並認為不再有義務遵守長久以來約束戰爭行為的《日內瓦公約》之類協定嗎?他會授權打擊恐怖主義分子的親屬嗎?暫時無人知道。
假如特朗普的當選既是因為人們不滿於功能失調的政治體制,又是因為工人階級的困境,那麼新總統可以帶來解決不論哪一方面問題的任何希望嗎?
說到美國衰敗的政治制度,我一點也不樂觀。除了建言禁止政府官員頻繁游說,就強大的利益集團騎劫國家這個問題,特朗普並未拿出任何制度化的解決方案。眼下的問題在於政治活動中充斥巨量金錢,並且體制給予了說客較議會民主制下所能允許的遠為多樣化的渠道用來聯絡立法者。金錢問題無法基於最高法院對「巴克利訴瓦萊奧」(Buckleyv. Valeo)和「聯合公民訴聯邦選舉委員會」(Citizens United v. FEC)之類案件的裁定來解決,這兩個裁定認為,政治捐獻和游說花費是言論自由的一種形式,因而受憲法保護。(「巴克利訴瓦萊奧」案於1976年裁定,「聯合公民訴聯邦選舉委員會」案於2010年裁定。——譯注)
特朗普唯一公開宣稱的解決方案是,他足夠富有從而不會受到賄賂。他確實是這樣一種人:足夠富有,乃至於將拒絕40萬美元總統薪水視作其品牌的廉價廣告。他似乎強烈渴求繼續最大化其作為總統的商業利益,姑且不論這一事實,就他所申述的「抽干華盛頓的腐敗沼澤」,他也未拿出長期路線圖。
就不平等問題和工人階級的困境,他的主要建言是重新商定貿易協議並打擊非法移民活動,但這樣的建言不可能產生任何他所承諾的正面效應,事實上可能引發其他國家的報復,這樣的報復將形成全球性的螺旋式下滑,令人回想起1930年代。性格因素將在這個時候起作用:假如特朗普發現他無法從貿易夥伴那裡得到重大讓步,他是依其立場極端的人格形象走開,抑或只是停下來,達成他所能獲得的最佳交易呢?
然而,在其他領域,特朗普可能會更加成功。奧巴馬執政的八年時間里有六年為僵局左右,這是因為極化的兩黨把持不同的政府分支。奧巴馬之所以能通過《平價醫療法》和監管銀行的多德-弗蘭克法(Dodd-Frank),是因他的民主黨在國會兩院均佔多數。眼下的局面則完全不同,共和黨控制著國會兩院。2013年的預算自動減支全面限制了政府層面的支出,類似的梗阻局面將被鏟除。國會在通過預算和完成立法時將更加輕松。那不意味著立法將是高品質的,但至少華盛頓將再度開始發生一些事情。認為政府簡直「一事無成」的沮喪情緒所帶來的那種毀滅感可能開始減弱了,即令此時國會多數在意識形態上荒謬地傾向於反政府。
除開貿易,特朗普還可能在一個領域為其工人階級支持者做些好事:基礎設施。美國土木工程師協會(ASCE)估計,基礎設施支出方面存在兩萬億美元的虧空;特朗普和柯林頓均大手筆承諾進行投資。這樣的支出將為工人階級創造大量工作崗位,並可能提供可喜的經濟刺激。
相較於他的民主黨對手,特朗普擁有更佳的機會來成功實施基礎設施建設,這不只是因為他是一位開發商,而且因為過去,太多反對在基礎設施方面進行支出的意見來自其自身所在共和黨的茶黨一翼。假如柯林頓贏得選舉人團選票,她有可能一開始就被憤怒的國會捆住手腳:共和黨人控制的國會急切希望阻擋她的所有積極行動;相形之下,特朗普將擁有更多授權來推動一些事情。
共和黨這次大獲全勝不應掩蓋這樣一個事實:在其內部,正統的瑞安式保守派期待全球化並削減社會開支,而特朗普的工人階級支持者恰有相反的訴求,兩派之間存在巨大矛盾。當新一屆行政分支規劃首份預算之時,這場戰斗很快就將被牽扯進來。我們可能在這兩個領域都遭遇失敗:富人階層收獲大規模減稅(在特朗普任命長期供職於高盛集團的銀行家史蒂文·努欽[Steven
Mnuchin]擔任財政部長之後,這看上去成了當務之急),同時奧巴馬醫改之類社會計劃遭到削減,這一切兼具經濟上的保護主義和過火的種族偏執。
任命布萊巴特新聞網(Breitbart)首席執行官史蒂夫·班農(SteveBannon)為白宮戰略師,共和黨全國委員會主席雷恩斯·普利巴斯(Reince Priebus)為白宮幕僚長,恰恰令人聯想到那種妥協。另一方面,特朗普似乎從承諾完全廢除奧巴馬醫改的立場上後退了,而且,當意識到他無法輕易用「美妙絕倫」的什麼東西來替代奧巴馬醫改時,他可能會發現自己已受困於其前任個人特徵鮮明的成就中動彈不得。(布萊巴特新聞網是一家美國右翼或極右翼新聞網站,創辦於2007年。——譯注)
特朗普勝選對美國外交政策的意蘊要令人不安得多。對普京等,特朗普曾表達過欽佩之情。他是首位對推動民主主義的世界秩序全然無動於衷的主要政黨總統候選人,而長久以來,那至少在理論上是美國的天職。他非但不樂意批評普京,反而顯得急切渴望在就任後不久即與其達成一項交易。為回應俄羅斯干預烏克蘭且並吞克里米亞,美國和歐洲啟動了對俄羅斯的制裁,那些制裁措施大約會成為這場遭遇戰的首批犧牲品。
吉米·卡特在越戰結束後奉行退卻戰略,之後的里根恢復了美國在世界上的領導地位。不同於里根的是,特朗普很可能加速奧巴馬治下已經開啟的趨勢,即大幅度弱化美國在世界上扮演的角色。維基解密創辦人朱利安·阿桑奇這樣的人物何以極度迫切希望幫助他傷害柯林頓,理由在這里。總而言之,即令他的當選某種程度上是對美國意識到自己世界地位衰落的應對,結果卻可能大大加劇那一衰落的趨勢。
有關特朗普的這部書依舊在寫作當中。我們必須等待未來的幾個月,看看粉墨登場的是那個善於達成交易的人還是那個極端主義者。但特朗普的勝選還表徵著朝向民粹主義的民族主義這一全球性轉向的最新階段,這一模式的意蘊正開始令人驚駭地清晰呈現。
那一趨勢包括布萊巴特和整個歐洲范圍內反歐盟、反移民的右翼政黨之興起。從某種意義上講,如同特朗普一般,這些進展是大眾對全球化及其打著自由旗號所引發的經濟和文化紊亂的延遲反應,那樣一種自由並未止步於國境線。換言之,自由民主中的「民主」部分正在發動起義,報復「自由」那一部分。假如這一趨勢在世界其他地方繼續下去,我們將註定在一個怒氣沖天的諸種民族主義相互競勝的時代受到懲罰。
10、如果特朗普取勝,會對世界有什麼影響
美國總統選舉成績9日出爐,一路不被看好的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贏得2016年美國總統大選。其大選獲勝的震盪波繼續在全球范圍回盪。競選期間以「大嘴」著稱他,入主白宮後一旦當真實施和推行當初競選承諾,美國與世界的關系以至於世界格局會有哪些實際改變呢?英國BBC中文網9日刊文,通過回顧特朗普競選的一些主要演講內容,總結出五大變化可能。
美國與世界各國商貿關系或發生翻天覆地變化
如果特朗普當真兌現他的修改自由貿易政策承諾,那麼未來數十年,美國與世界各國的商貿關系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威脅要單方面取消一系列現行自由貿易協定:包括美國、加拿大和墨西哥三方簽署的北美自由貿易區協定。他指責北美自由貿易協定「造成大量美國人失業」。
他還表示希望美國退出世界貿易組織,大幅增加進口貨物關稅,甚至威脅要給來自中國和墨西哥的商品增加35%至45%的特別懲罰性關稅,以阻止美國公司將就業機會帶到上述兩國。
晌叢 或打擊全球在氣候變化方面的努力
特朗普多次表示希望「廢棄」2015年有195個國家簽署的巴黎氣候變化條約。他還稱美國政府將停止向聯合國交納全球變暖項目款項。
專家指出,沒有哪一個國家可以單方面「廢棄」巴黎氣候條約,但是如果美國退出條約,那麼將對防止全球氣候變化的努力造成沉重打擊。
此外,他還呼籲鼓勵美國公司更大規模地開采化石燃料,以及批准已經被奧巴馬政府否決的美加大型輸油管道項目。
關閉邊界是否終究會踐行?
特朗普競選期間最出名的宣言恐怕要算沿著美國與墨西哥的邊境線上修建一座巨大的隔離牆,並會要求墨西哥政府撥出築牆款項。
他表示會將滯留美國境內的1100萬「黑移民」驅逐出境。他甚至還說過,要全面禁止穆斯林進入美國。
上述政策,他競選後期講話口氣有些緩和,因此最終推出何樣政策還不清楚。
與北約盟國的關系
特朗普在競選期間還多次大罵北約是個由一群「忘恩負義」盟國組成的過時的組織。他指責北約盟國多數都在卡美國的油。
特朗普說過,美國已經沒錢繼續「無償」地為歐亞盟友提供安全保障;他說,如果北約盟友不出錢,美國就可以撤走保護。
他甚至還說過,這個二戰之後保持了歐洲和平60年的組織已經「過時」。
美俄關系
特朗普一直表示,他有信心可以緩和美國與俄國之間的緊張關系。他還形容普京是一位強有力的領導人。
不過,除了明確表示希望與俄國攜手打擊所謂伊斯蘭國勢力之外,特朗普迄今為止尚未拿出任何具體的改善美俄關系的計劃。
特朗普宣布獲勝後,首先收到俄羅斯總統普京的祝賀:「我想祝賀美國人民完成了選舉周期…宴純櫻…我們聽到美國總統候選人選前發表希望恢復俄美關系的聲明……俄羅斯准備盡全力,將俄美關系恢復到可持續發展的道路。」英國《衛報》稱,普京開啟緩和對美關系的新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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